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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9天/贺顶红】救赎(37)

贺天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。

 

昨天晚上明明就是红毛惹的火。这人当时还挺热情,拼命耍流氓不说,一个不留神就要翻身压回来,不知多闹腾。结果现在下床了就翻脸,眉毛拧得让人难受,一副老子很不爽的表情,看得贺天心惊胆战。

 

鉴于红毛脸色实在难看,贺天不由得开始琢磨自己该怎么做。

 

他还没讨好过人。现在要面对这种新奇的事情,他就觉得,真刺激。

 

贺天扭头,赶巧看见一二三楼的典狱长。这几层由于人少,管起来也不费事,所以统统都交给了那个叫齐小白的家伙。这人瘦啦吧唧,脸白得像抹了粉,穿上制服如同竹竿撑了面旗帜,走路飘飘忽忽,也不知是怎么管得那帮犯人服服帖帖的。

 

“齐小白。”贺天手臂搭在椅子背上,眼睛盯着齐小白的餐桌。

 

齐小白闻声抬起头来,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在惨白的小脸蛋上,下巴尖尖细细,长得居然还怪好看的。只是这人倒是机灵,手臂一伸,将自己面前的饭菜水果围了个干净,脸上不说,动作已经摆明了态度。

 

贺天啧声转过头来,这人小气兮兮的样子真讨厌。

 

“你看他干什么?”红毛嘴上叼着根油滋滋的腊肠,横了他一眼。

 

贺天一本正经地对他伸出三根手指,严肃地说:“他有三个橙子。”

 

红毛顿时眼睛也亮了,转过视线,直勾勾盯着齐小白桌子。他嘴上还叼着那根腊肠,甩半天都咬不断,把两片嘴唇弄得油光发亮,看得贺天内心燥热。

 

“你亲我一下,我去把他的橙子拿过来。”贺天撑着脑袋看他,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。

 

“凭什么?”红毛拿筷子扯了半天,总算咬断了腊肠,抽空给了他一个白眼。

 

齐小白隔老远听见了,赶紧捣蒜似的点头。

 

“关你屁事?”贺天黑沉沉的眼睛瞥了齐小白一眼,将他吓得不敢再说话。

 

不知怎么,红毛在那双无声的眼睛里也默默闭上了嘴。

 

贺天就是这样,偶尔像把刀子,扎起人来起来要命。这几天他们两人总是黏糊在一起,红毛对他的温柔似乎都快成为习惯了,差点就忘记这人手里还握着自己所有的生死筹码。

 

其实在这个监狱里,每个人除了天天能吃饱肚子,别的什么都没有。单调古板的生活,无休止的精神碾压,愈渐浓烈的火药味,数次近乎残忍的打斗,一切都让人感到绝望。红毛看着远处扎堆挤在油腻的桌子上吃饭的犯人们,恍惚间从当中看到了自己——他又何德何能一路顺风顺水,靠着闯祸惹事不怕死,搭上贺天这班车?

 

最初他夸下海口说要让整个四楼归自己,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本来就不切实际。他本来是想试试看,凭他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让一两个犯人从低头认罪中清醒过来。至今,他已经能看到结果了。一个人显然是不能的。

 

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。在这种心里毫无底气的时候,红毛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拥有的一切是真是假。在与外界完全隔绝后,时间越长,他就越压不住心底的急躁,隐隐产生了极大的不安感。就好像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心脏,被撬开了一道口子,就再也合不上了。

 

再眨眼的时候,红毛眼前突然冒出个圆滚滚的橙子,就像被吹大的气球,带着鲜艳惊喜的颜色,将满脑子的负面情绪如同挤海绵一样,从那道口子里统统挤了出去。

 

贺天安静地看着他,修长干净的手指就这么托着,带着点风轻云淡的自信稳当。他太安静了,只剩下眼里纯粹的黑色,倒映着正在定神凝视的人,

 

红毛嘴角勾起,眉毛舒展,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。

 

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有底气。

 

旁边桌子上的齐小白捂着泛酸的心脏,埋头认真用力地吃饭。

 

“一个橙子想收买谁?”红毛啧声,伸手刚碰到那个橙子,就被贺天反手按住了爪子。

 

“我说过,你要信我。”贺天垂眼,将橙子塞进他的手心里,帮他一根一根手指掰紧了,直到死死攥住为止。

 

这句话太煽情,让红毛的心尖都颤抖起来。

 

红毛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“你说情话怎么都一套一套的?”

 

“我怎么不觉得是情话?”贺天笑着挑了挑眉。他因为要戴帽子而将头发往后梳,此时几缕短发从额角垂下,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。

 

红毛从他腰间拿过帽子来,不知抱着什么好玩的心态,直起腰给他扣上了帽子,把额前的头发全都遮在帽子里面,唯恐被人看到似的。

 

“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情话?”红毛打量着他。

 

贺天黑亮的眼睛眯起,“再生气我就操哭你。”

 

……

 

“我求你,以后别讲情话了。”红毛撇开脸。

 

他真是疯了才会那么期待。

 

反正红毛在贺天的狱长室里又赖了几天,开始到处溜达起来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贺天最近似乎忙了起来,总是去找玛丽几个医务人员,四楼的犯人也越来越少,大部分都转移到底下几层去了,因为玛丽动不动就将医务室关门大吉。可是不管红毛怎么想,他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了。

 

但红毛实在是无聊,收集到一些消息后,他甚至想到跑去跟食堂的大叔攀关系,琢磨着能不能在饭堂大施拳脚。这里的伙食是由年纪较大的狱警负责的,听说加起来也就五个人,同时负责六七百个人的早中晚三餐,要想搞出多大名堂来实在是异想天开,白菜清水水煮饭加几个鸡蛋是最省钱又方便的。

 

说实话,红毛跟食堂大叔并没有见过几次,他甚至没有吃过几次普通犯人的饭菜,第一天就不怕死地惹上了贺天,从此顿顿典狱长级别待遇,活得像个走后门vip进来的公子哥儿,这事儿在犯人里头已经没什么稀奇的了,所以食堂那几个人自然早就知道。

 

这天下午红毛溜进了饭堂,狱警认识他,压根就没拦着,所以他很轻松就找到了厨房。

 

比想象中要干净,虽然油烟味重,可锅灶食材还算井井有条,只是墙角堆着泡酸菜的大盆透着股神秘的酸臭味。

 

“哎谁让你进来的?”一个长了副驴脸的厨子一把拦住了他,红毛认出就是他第一天来监狱饭堂时骂自己的那个暴脾气,“这里是你们犯人该来的地方吗?”

 

眼看着红毛就要被推出门外,他赶快扒紧了门框,“我是来应聘的!”

 

“我们不缺人。”将驴脸拉得老长,那人见居然有如此没眼力见的,正想开骂,被身后的人给堵住了。

 

“老李,你别惹事!”叫住他的是个满脸和气的男人,白白胖胖慈眉善目,“这是四楼那个典狱长底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 

红毛听见这话就不爽了,“我就是听说你们食堂缺人才来的,你什么意思啊?”

 

“我们不想让犯人插手伙食,想劳作减刑去后操场那边吧。”这个叫老李的还恶狠狠盯着红毛,“也不知谁说我们缺人,这里又不归你们典狱长管,每个月工资还不够我们自己分的……”

 

“我不要工资!”红毛双眼一亮举起手来,反正贺天早就说了自己这必死无疑的身份在监狱里赚不到一毛钱,“而且我力气大,以前在饭店里打过工,有经验。”

 

见眼前几个人半信半疑的样子,红毛决定开始忽悠,一本正经道:“你们饭菜也太难吃了,好几个典狱长都觉得不满,犯人吃了都拉肚子。我还听说下次有人来视察的时候,如果你们饭堂的风评还这么差,所有人都会被换掉。”

 

这话还真有点危言耸听,红毛本来是不擅长撒谎的,但此时为了先在监狱找个地方扎稳脚跟,愣是逼着自己将这段话说得气都不带喘的。他只是听说饭堂这边从没犯人插过手,再加上这里藏身的地方大,就算是被群殴也有地方逃,所以就来探探风。

 

结果后面正在埋头切菜的另一个肤色略黑的高个瞥了红毛一眼,“你是新来的吧?”

 

红毛面不改色,没有回答,睁着一双无辜的眼。

 

怎么说都来一两个月了,不能露怯。

 

白白胖胖的男人笑眯眯道,“视察的人从不管犯人怎么反映,典狱长更加没兴趣管我们饭堂,你这孩子消息不够灵通啊。”

 

黑高个淡淡补充道,“反正没人出得了狱,吃不吃得好有什么关系呢?”

 

“多个人也多份力啊,”红毛实在是觉得自己理由牵强,“监狱里人越来越多,到时候你们怎么应付得过来?”

 

“走吧走吧,”老李已经不耐烦了,“这破监狱死的人还没来的人多,就你瞎鸡巴操心。”

 

于是完全不擅长辩论的红毛被推着就走了,一败涂地。

 

“老李,其实我们招个人也没什么问题。”在旁边叼着根烟胡子拉碴的男人头都没抬过,在红毛走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。

 

“老刘你又忘了之前投毒的事了?”白白胖胖的男人转过了身,“这里的犯人全都是死的,还是离远点好。”

 

“可是我们煮的饭菜真的很差吗?”

 

“那以后馊饭还是倒掉吧。”

 

“只能这样了。”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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